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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 商品詳情

【東方甄選推薦】遲子建作品自選集(套裝十冊,包含《北極村童話》《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原始風景》《日落碗窯》《起舞》等

原價:¥249優惠券:¥3券后價:¥246

遲子建,

1964 年生于漠河。1983 年開始寫作,已發表以小說為主的文學作品六百余萬字,出版有九十余部單行本。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偽滿洲國》《越過云層的晴朗》《額爾古納河右岸》《白雪烏鴉》《群山之巔》,小說集《北極村童話》《踏著月光的行板》《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散文隨筆集《傷懷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等。曾獲得第一、第二、第四屆魯迅文學獎,第七屆茅盾文學獎,澳大利亞“懸念句子文學獎”等獎項。作品有英、法、日、意、韓、荷蘭、瑞典、阿拉伯、泰、波蘭等海外譯本。

“遲子建作品”(十卷)

完整收錄遲子建三十余年創作生涯中所有中篇小說經典篇目

。《北極村童話》收錄四篇小說,均是發生在北極村的故事。她以此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創造出一個專屬于遲子建的奇異而神秘、溫暖而哀傷的文學王國

——北極村。《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是遲子建榮獲魯迅文學獎的作品,收錄四個傷心人的故事。《原始風景》里的四個故事,都發生在邊遠封閉的小鎮、相對遙遠的時空,因此敘述語言更有一種疏離而奇妙的風格,清新通透。《日落碗窯》收錄四個少年的故事,通過跳脫出成人固化思維模式的孩童的眼睛,我們看到的或是特殊的溫情,或是純樸的人性,或是天真活潑的趣味。《起舞》是遲子建為多年居住的城市哈爾濱書寫的四段傳奇。《踏著月光的行板》收錄四個有關愛的故事,呈現出的是遲子建筆下各具魅力的愛的世界。《福翩翩》展現了四種煙火喧騰的市井生活、四段溫暖與慰藉的人生片段。《秧歌》為遲子建敘寫舊時代故事的作品的一次集中展示,不僅盡顯底層小人物的苦難,更深懷著對美好生活的寄托。《逆行精靈》收錄遲子建五篇韻致獨特、具備實驗色彩的小說,繪制出作家數十年來不斷探索并超越自我的創作歷程。《空色林澡屋》的主人公身上,都洋溢著十足的傳奇色彩。

北極村童話

北極村童話

001

沒有夏天了

045

奇寒

123

觀彗記

173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001

芳草在沼澤中

066

草原

135

布基蘭小站的臘八夜

188

原始風景

原始風景

001

麥穗

058

岸上的美奴

106

白銀那

161

《日落碗窯》

日落碗窯

001

瘋人院的小磨盤

061

五丈寺廟會

124

草地上的云朵

172

起舞

黃雞白酒

001

起舞

086

第三地晚餐

167

鬼魅丹青

253

踏著月光的行板

踏著月光的行板

001

向著白夜旅行

059

原野上的羊群

111

九朵蝴蝶花

165

《福翩翩》

福翩翩

001

泥霞池

050

零作坊

111

洋鐵鋪叮當響

187

秧歌

001

舊時代的磨房

052

東窗

104

香坊

146

《逆行精靈》

逆行精靈

001

音樂與畫冊里的生活

068

遙渡相思

106

懷想時節

155

爐火依然

203

大輪船拉笛了。起錨了。船身在慢吞吞地動了。

媽媽走了,還有姐姐和弟弟。我真想哭。媽媽真狠,把我一人留在這兒了。瞧她站在甲板上向我招手,還不時抬起胳膊蹭眼睛。她哭了。

留下我,剛走,就想了?真好玩。我不愿意看她,更不想跟她招手,讓她走吧。

狠心的媽媽,我恨你!

記得有一次,媽媽邊刷洗毛主席石膏像,邊跟鄰居王姨嘮嗑。我只不過說一句:

“媽媽,給毛主席洗澡,怎么不打香胰子?”回答我的是一個火辣辣的嘴巴,“看我不把你送姥姥家!”

還有一次,我聽收音機,亂調一氣。猛然,收到了一個很好聽的曲子。我聽迷了,媽媽和爸爸也都聽迷了。后來,里面傳出了

“莫斯科廣播電臺,這次……”,嚇得媽媽啪地關了它,并飛速地擰了調諧鈕,沖我道:“亂捅!就該把你扔到姥姥家,總也別回來!”

于是,甩下了我這個淘氣的、愛說的、不聽媽媽話的孩子。好了,現在什么都可以說了。姥姥家里有大空房子,你可以說個痛快了。

船更遠了。漸漸地,在我的眼里,它變成了一條小蝌蚪,在奔騰的江里跳著。

一手攥著石子,一手揮舞著柳條棍,在沙灘上玩了一會兒,我又想哭了。鬼知道,我為什么要哭。我使勁抽了一下鼻涕,仰頭望著天。

天上綴滿了云,雪白雪白的。它們有的像兔子蜷在那睡覺,有的像貓在捕捉老鼠,還有的像狗、像魚。它們自由自在地游著、飄著。天真大!它能容得下那么多的云。云多好啊,它可以睡覺,可以奔跑,可以俯身看到樹木花鳥,可以仰頭望見星星月亮。對了,聽爸爸說,云還可以化作雨、變成雪呢!

天熱極了。嗓子要冒煙了。姥姥抹夠了眼淚,在喊我了。

姥姥是小腳,一走一搖,像是扭秧歌。我不愿意和她一起走,便掙開她的手,向前跑。跑累了,再停下來。看著姥姥走路的那副樣子,我忍不住喊:

“鴨子鴨子快快走,跩悠跩悠上高樓。高樓有個松樹塔,一咬一半拉。”

這話可把她氣壞了,她邊追邊喘著,喊著:

“罵姥姥,天打五雷轟!”我便又跑,搖晃著柳條棍,東捅捅,西戳戳,好不快活。

糟糕死了,我把蜂子窩給捅了。一個個小黑絨球向我撲來、壓來。立刻,嘴腫了,脖子上、屁股上,都火辣辣地痛。

姥姥趕來了,急得直掉淚。

“看看,當媽的剛走,閨女在這就……咳!”見我哭得兇,她就嚇唬我說,“快起來,要不天兵天將該來了。收拾了你,姥可不管。”

我害怕,抹干眼淚站起來,順從地趴在姥姥背上。

一顛一顛地,走啊走啊。我累了,漸漸地睡了。等我睜開眼,迷茫中,我就看見了姥姥家的大木刻楞房子。

大木刻楞房子是新蓋的,房梁上還拴著紅布。姥姥說,那樣可以避邪。房子大,進門是廚房,東西各一間屋。西屋門簾上鉤著花,炕上有一床猩紅色的緞子被,南窗下擺著一張黑漆桌子,上面放著鏡子、香粉和雪花膏瓶。這是小姨的住處。我和姥姥住東屋。屋里一溜大炕。炕上油著藍漆,光滑滑的。躺上去,忍不住要打幾個滾。

晚間,我和姥姥睡一個被窩。她給我講故事,凈是鬼和神,可有意思呢!我愛聽,聽完了又害怕,便把身子縮在姥姥的胳肢窩下,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

盡管這樣,我還是喜歡過晚上。左鄰右舍的人擠在廚房里,卷著煙,呷著茶,天南海北地聊,我可以支著下巴聽個夠。

白天的日子就不一樣了。姥爺打完更,喝了酒就去菜園;姥姥白天總不著閑,剁雞食,采豬菜;小舅白天上學,學校離家路遠,中午不回來;小姨到隊里干活,中午回來,吃了飯就躺在炕上睡。我多么恨白天啊,恨這夏天的白天!

白天太長了,太熱了,太讓人氣悶了。我想念家鄉的伙伴。那時,多好啊。有一次,我們好幾個人去偷母娘娘家的黃瓜。這個臭婆娘,壞著呢。人家的小雞進了她家園子,就用石頭給砸死,煺了毛,扔進油鍋。她家的黃瓜剛做鈕,黃花還沒落呢。我們一人裝一兜,跑到小樹林,吃個精光,然后再返回去,看母娘娘罵仗:

“哪個雜種,偷吃了你姑奶奶的黃瓜,讓他不得好死!是男的,吃飯噎死;是女的,生孩子憋死!”

她跺著腳,叉著腰,唾沫星子四濺。

可這里呢?整個一條街,只有三個小孩:蘭蘭、小寶和我。

蘭蘭跟我同歲,長得比我好看多了:大眼睛,小嘴巴,就連那薄嘴唇,也是紅鮮鮮的。她家窮,孩子多,媽媽常年有病。她總要在家看弟弟和妹妹,很少出來找我。我到她家,她媽又不高興,指雞罵狗的,說我招她偷懶了。

小寶是李奶奶四十歲時得的獨苗,嬌得了不得,六七歲了,撒尿還得用人把,動不動就像小姑娘一樣哭。李奶奶不讓他出來,怕他跌跟斗摔了腿,又怕他不小心跌進井里。

他們都不出來,我就一個人玩,到菜園里捉螞蚱、蟈蟈,把大個的留下來,裝到小舅給我編的籠里,塞進倭瓜花給它吃。看膩了,就到房后去做泥人。

姥姥家房后有個小洼兜,一下雨便淤好多水,水泡得邊緣的土黏黏的。我把它和面似的揉一堆,我每天可以做好幾個泥人。我偷偷用姥爺的小木盒里的西瓜子,給泥人當眼睛;又把小姨的胭脂膏子,悄悄抹在了小泥人的嘴巴上。

聽姥姥說,大舅那年回家,帶回好幾個大西瓜。吃完后,姥爺就把瓜子拾起來,裝到那個盒子里。他平常從不動它,家里來了客人,卻逢人就要打開說:

“這是大兒抱回的西瓜,吐的子呢!”等到別人連連點頭,嘖嘖夸贊,他才滿足地小心翼翼地放好。那樣子,就跟他喝酒時,慢慢地端起盅,輕輕地抿,生怕弄灑、喝漏了一樣。

就在西瓜子少得不能再少的這一天,他跟人說著說著話,沖我喊:

“燈子!聽見了嗎?燈子!把那個瓜子盒拿來。”

我嚇得打了個干嗝,憋了好半天,直著眼說不出話。姥姥捶我的背,才順過一口氣來,委屈得我哇的一聲哭起來。

“老喪門星!灌夠了貓尿,”姥姥咬牙切齒地罵著,“高音喇叭似的,嚇死人!”

我就勢倒在姥姥懷里,故意大聲號哭。

姥爺沒趣,晃著身子站起來,對人家說:

“不看了,不看了。看也沒用,沒用哇。”他從姥姥懷中把我接過去,慢吞吞地走到菜園。

這是他第一次抱我啊。

暖洋洋的太陽,照得菜園泛著一層青光。柿子已經拉紅絲了。

他把我放在地上,彎腰摘了個半青半紅的,放在我手里。他以為我真的嚇著了,摸著我的頭發,說:

“燈子好,姥爺再不大聲說話了。吃吧,等到大秋,紅透了,都留給你。”

我茫然點點頭,趕忙咬了一口。恰巧咬到青的那半上,澀得我直想吐,但最后還是把它吞了。

姥爺不知怎么了,這幾天話特別多。小舅說他想大舅了,大舅已經三年沒回來了。

“愛吃西瓜嗎?”他問我。

我慌忙點點頭,想想不對,又趕忙搖搖頭。他并沒在意,只管說:

“你大舅那次回來,就帶回了大西瓜。紅瓤的黃瓤的都有。吃起來沙凌凌、甜絲絲的。”他醉了似的,瞇著眼,愜意地有節奏地拍著腿。

“東頭的‘老蘇聯’,見過嗎?”

“誰?”自從住到姥姥家,我還不曾到東頭去過。

“咳,說這些做啥。不說了。”

他扔下我,竟自蹣跚著走了。

氣得我把嘴巴噘到鼻孔上。

盡管如此,我還是跑到房后,把小泥人身上的西瓜子都摳出來,用淤水洗好,放到衣襟上搓干凈,一粒一粒地擺在小木板上。

謝天謝地!姥爺幾天不看盒子,也沒有人到房后去。西瓜子不知不覺地干了。趁沒人時,我把它們送了回去。

西瓜子的事總算平息了。姥爺又閉緊了嘴巴,不說一句話,陰著臉,悶悶地喝酒。

太無聊了。天氣又悶又熱,像捂在蒸籠里,除小姨外,其他人都蔫了似的。

小姨好高興。她吃了飯,就梳那又光又黑的大辮子,往臉蛋上撲粉。打扮好了,就前后左右地照鏡子。也不告訴家里人,就偷偷地溜了。小舅告訴我,小姨去找開拖拉機的張舅舅。

天旱了。小泥人被曬裂了身子,燙掉了胳膊。老母豬趴在圈里,一聲不響地曬大肚皮。小雞小鴨都貓到蔭涼處。

尤其是傻子狗,曬得更可憐!

姥姥家的門前用鐵鏈子拴著一只狗。它的毛黃黃的、茸茸的、長長的,風一吹,泛著金燦燦的光。它的個頭大,腿又粗又壯,一跑起來,抖著滿身毛,威風凜凜的。這樣一條好狗,卻被喚作

“傻子”。

傻子可厲害呢。姥姥說,有一次,它把看地的大爺咬得腿肚子直躥血,因此被揍了個半死,尾巴上的毛也被剪掉了許多,拿去給人家敷傷口。從那以后,它的脖子套上了鎖鏈。

我怕這條狗,不敢接近它,只是遠遠地站著看。姥姥說,狗是不咬自家人的。可我還是怕,總覺得它的眼睛像冒著火。

天這么熱,它也沒精打采地趴在柞木障子下,長伸著舌頭,呼呼直喘氣。我試探著端盆涼水,慢慢地蹭近它。它似乎有要站起來的意思,可只是身子動了動,卻沒能成功。我把盆放到它旁邊,輕輕地蹲下,膽突突地撫摸著它的毛。它得意了,仰著身,斜伸著腿,微閉著眼,縮著頭。我便又使勁搓它,搔它,捶它。

它終于被我征服了!我有了新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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